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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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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句話說得羅名都低下頭不吱聲了。{}她一直知道小都在攢錢。因為家裏窮,奶奶又偏心,不肯做好吃的讓小都天天餓肚子,一定是餓得忍受不了才會把自己藏的錢拿出來買米吃。一時覺得小都可憐,一時又覺得小都厲害,這一袋碎米少說也要七、八文,她才五歲,就知道自己攢錢了。

“姐,做好吃的。”羅天都眨巴著一雙圓圓的眼睛賣萌地瞅著羅名都。

唉!要她一個成年人學幾歲的小孩撒嬌賣萌,真的是個大難題啊。

“好,姐給你做好吃的。”

羅天都本來是打算熬一鍋粥,可是羅天都十分有主意,偏要先將碎米泡在盆裏,說要磨成粉吃,一句話說得羅名都眼睛又紅了。剛才她拉著小都去長輝家裏,長輝娘正在和面,她想小都肯定是饞面條了。

完全化身為二十四孝姐的羅名都果真將一袋碎米泡在木盆裏。她想著一會要是姚氏見了,罵她們浪費糧食的時候,她就說是自己的主意,讓她罵幾句,省得姚氏到時還要罵小都。

碎米要浸泡幾個小時,羅名都看天氣不早,就先去煮午飯。大清早的羅老頭和方氏夫婦早飯也沒吃就去了地裏,估摸著這會兒肚子餓了也該回來吃午飯。姚氏和羅白寧都不在家,不知道上哪戶人家串門子,竈房的桌子上放了一小把高粱米,羅名都便熟練地生火煮飯。

羅家的吃穿用度向來都是從姚氏手裏過,家裏的米糧都被姚氏把著,鎖在房裏,若是碰巧姚氏不在家,就會把要吃的米糧提前取出來放在桌子上,其他人輕易碰不得。

中午的時候,去小姐妹家玩的羅白寧先回來,一眼看到盆子裏泡著的碎米,眉毛都豎起來了,“蹭”地一下,跑進竈房。羅天都去了菜園摘菜,竈房裏只有羅天都一個人看著火。

羅白寧一句話不說,沖上去對著羅天都劈頭就是一巴掌。

“你個賊!大人不在家就偷吃的,餓死鬼投胎啊你!”

姚氏對自己生的幾個孩子十分寵愛,尤其是羅白翰考中秀才後,姚氏便覺得自己的小兒子將來有出息,肯定要做大官的,不用她操半分心,這個家裏的一切以後都要留給羅白寧。姚氏這樣想著,便把這個觀念經意不經意之間灌輸給了羅白寧。羅白寧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,認為這個家裏的東西以後都是她的,今天羅天都沒有經過她和她娘的允許,就私自拿了碎米出來吃,便是偷了她的東西,就是小偷。

在姚氏的影響下,她一直都不承認羅白宿是她大兄,只是個不知名的女人生的野種,跟老羅家是一點關系也沒有的。如今,這個從來就被她看不起的野種居然還敢偷吃的,她想起來就生氣,覺得打了一巴掌還不夠,對著羅天都又是一陣猛推。

羅白寧比羅名都大五歲,平日裏又被姚氏好吃好喝的養著,看起來個子不高,卻十分結實,很有一把力氣,羅天都人小小的,被她推了兩下,一下子沒站穩,一頭栽在柴火堆裏,半天起不來。

羅天都只覺得眼角眉骨那裏一陣刺痛,好像有什麽東西紮進眼睛裏去了,刺痛刺痛的,她閉了閉眼,再睜開時,發現左眼怎麽都看不清東西,嚇得頓時呆住了。

“姐!大姐!我眼睛看不見了。”她驚慌地大叫,眼淚都流出來了。

要是眼睛看不見了,以後該怎麽辦?一個身體有殘疾的人在現代那種平和年代尚且處於極端弱勢的地位,在這個連溫飽都不能保證的貧窮地方,她該怎麽辦?

羅白寧以為她又在騙人,不耐煩地罵她:“小騙子,你又騙人。”

她不過就是推了她一下,哪裏眼睛就會瞎了,話雖然這麽說,她卻沒有再上前,只是站在原地瞪著。

剛進門的羅名都把菜籃子一扔,沖到羅天都面前,費力地把她抱出柴火堆,看到她一臉的血,也嚇得慌了,眼淚叭嗒叭嗒流了下來。

羅白寧看到血,心裏有些害怕,但是嘴上又不肯認輸,嘟囔了一句“嬌氣鬼!”,然後轉身飛快地跑掉了。

羅白寧一直被姚氏寵著,十幾歲的小大人了,十分有眼色,每次闖了禍,總是第一時間跑掉,估摸著老爹和老娘消氣了再回來。這個時候,家裏人因為她一個小姑娘在外面,只會擔心她受傷餓肚子,反而不會怎麽責備她。

再說羅老頭回來的時候,屋子裏靜悄悄的,孩子們一個也不在。

他幹了半天的農活,肚子正餓得慌,看見家裏冷鍋冷竈,一肚子火氣,但是他素來不怎麽發脾氣,只是默不作聲舀了半盆水,拿了家裏的磨刀石磨鋤頭,羅白宿看水缸裏的水也快見底了,便沈默著拿起扁擔和水桶去挑水。

羅老頭一把鋤頭還沒有磨利,就聽見在竈房準備燒火煮飯的方氏驚叫了一聲。

“爹啊,這竈間怎麽有血啊?”

羅老頭本來在專心磨鋤頭,兒媳婦這麽一叫,手一偏,差點傷到了手。他心裏本來就有火,這個時候更是生氣,把鋤頭一扔,三步並作兩步,跑到竈屋,果然看到柴火堆和竈屋地上有好大一攤血跡。

“是不是出什麽事了?好好的家裏怎麽會有血?”方氏眼皮直跳,心裏開始“突突”地跳得厲害。

“別慌!興許是你娘殺雞滴的血。”羅老頭皺著眉道。

可是兩人都知道不年不節的,姚氏不可能這麽大方,何況家裏就幾只老母雞,一家人都指望著它們下蛋的。

雖然如此,方氏還是跑到院子裏,數了數,四只老母雞都在。

那這灘血是怎麽回事?

方氏心裏慌得厲害,家裏的孩子又一個不在,她實在是怕幾個孩子出什麽事。

“我去尋你娘,你去問問幾個孩子在哪裏。”羅老頭吩咐著。

方氏定了定神,剛準備出門,就見隔壁長輝的娘沖了進來,一疊聲地喚著:“四叔!五嫂,你們可回來啦!快去李郎中那裏瞧瞧,小都的眼睛不好了。”

方氏一聽孩子出事了,只覺得天旋地轉的,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。

“怎麽不好了?”

“好像是幾個孩子鬧著玩,不知怎麽磕了一下吧。”長輝娘說得有些含糊。

她本來在屋子裏煮飯,看到羅名都抱著羅天都一邊走一邊哭,一身的血,她才一邊叫自家男人去地裏叫羅老頭,自己則忙幫著把人送到了李郎中的家裏,沒想羅老頭他們倒先回來了。

羅老頭到底多吃了幾年飯,見過的風浪多,這個時候表現得還很冷靜。

“你陪著你嫂子,我去看看。”說完擡腿就往外走。

方氏被長輝娘扶了起來,最初的慌亂過後,這個時候也定下了神,知道公爹空著手去了郎中家,便去了自己屋裏,打開櫃子翻了半天,也沒找出什麽值錢的東西。

這才想起,她當年陪嫁的幾樣值錢的物什,這幾年孩子生病什麽的,早就拿來用了,剩下的一點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,給了娘家人。

這個時候,她居然拿不出一樣能換錢的東西。

方氏不甘心地繼續翻箱倒櫃,忽然有樣東西從舊衣服裏掉了出來。

方氏一看,不由眼睛一亮。

那是塊玉佩,拿在手上,溫潤光滑,色澤飽滿,就算她這個沒見識的村婦,也覺得肯定是很貴重的東西。

這還是她成親的時候,羅白宿的爺爺親手交到她手裏的。據說是當年羅白宿的娘走的時候,偷偷塞到孩子的繈褓裏的,也算得上是她相公的親娘唯一的一件信物了。當年老太爺千叮嚀萬囑咐,告訴她兩口子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這塊玉佩當掉了。

可是現在方氏已經顧不得許多,在她眼裏,什麽都沒有兩個孩子重要。

她拿了玉佩,跟著長輝娘就往李郎中家裏跑,一路上她的手都在抖。

長輝娘也只寬慰了幾句,便不說話了。

她也是做娘的,將心比心,如果自家的孩子出了這事,她肯定不想活了。

羅家村基本都姓羅,村子裏的人,牽來扯去,都能攀得上親戚關系,村子裏很少有外姓人。李郎中是村裏唯一的大夫,在村頭開了個草堂,村裏人有什麽頭痛腦熱,找他瞧一瞧,開上兩副方子就好了,村裏人比較信服他。這也是為什麽李郎中不姓羅,卻還能在羅家村順利地住下來,而不被村民們排斥的原因。

方氏到草堂的時候,羅白宿也在。他是在挑水的時候知道的,當下把水桶一扔就跑過來了,反而是最早到的。

“他爹,小都呢?小都怎麽樣?”

羅白宿紅著眼睛,死死地盯著裏屋的簾子。

李郎中看病的時候,最不喜歡有病人家屬在旁邊哭啼吵鬧,任你是誰,除了病人,其他人都得在外面等著。

方氏沒有等到羅白宿的回答,眼睛一掃,看到窩在檐下哭著的羅名都,火氣又上來了,對著她劈頭就是一巴掌,罵道:

“你幹什麽去了?不是叫你在家帶你妹妹,你就是這麽帶的?!”

方氏素來嚴厲,但卻很少對孩子動粗,這還是她第一次動手打人,力道也大,羅名都半邊臉霎時就腫了起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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